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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格羅篇
年輕神父走在莊園裏,牙縫囁嚅著禱告,顫抖的雙手滿是麻繩磨出來的刮痕。 他是派來領地不滿一年的本堂神父,博拉修。個性含蓄,待人和氣,受村民愛戴。 博拉修睜著慘綠色的眼珠,推開墓園大門,站在黑大理石製的方形墓碑前。
鑲金的字標示出薩特家的十四歲女兒,瑪歌朵的名字。 他感到一陣暈眩。
瑪歌朵,紅髮的瑪歌朵,十四歲的瑪歌朵,還沒有結婚的對象,生下了一對雙胞 胎便斷氣。憤怒的父親薩特說要揪出強姦女兒的兇手,她卻寧可背負著不名譽的 責備,一個字也不肯出賣。
愛情將她的唇縫得死緊,她到死都不願意開口。
瀕死的眼睛發亮,瑪歌朵在髒亂不堪的小屋裏,緊抓著年輕神父的手,露出一抹 羞怯而堅貞的秘密笑容,狠狠絞緊了博拉修的心。
神父身子筆直地站著,他在墓前耗去了很長的時間,憔悴得像被颶風掃過的農地。
他想到伊甸莊園裏追思亡者的慶典,煉靈月第二日,村民走上古舊綿延的石板路。 瑪歌朵擺動白皙的手臂,戴著花冠跳舞,她的紅髮因為汗水而溼潤,她的肌膚散 發熱氣。瑪歌朵才剛剛滿十四歲,她的容貌清新,神情稚嫩,臉頰暈著玫瑰花的 朝氣,她穿過流動的人群來拉神父的手,那一瞬間博拉修感到掌心穿過令信仰動 搖的顫慄。
一切都改變了,瑪歌朵天天到教堂來找他懺悔,對他親近。她喜歡這個斯文的青 年。喜歡神父佈道時內斂的眼神,帶著溫情。她喜歡神父的一切,像妻子愛她木 訥的丈夫。
神父憐憫她,卻又因為她滲入愛情的執念感到恐怖,便盡可能地迴避瑪歌朵。
然而愛情是無法輕易躲開的。
瑪歌朵闖入聖器室裏,手裡拿著一把刀,將少女發燙的唇壓在神父臉上,她發誓 得不到神父她便會去死的,她會自殺,葬在沼澤裏,她不在乎地獄焚燒她的骨頭,
如果活著的時候得不到博拉修,那折磨跟地獄也沒什麼不同。
她說她是來求一個救贖。
在教堂的長椅上,在懺悔室,在神父的臥鋪裏,瑪歌朵向他要求了許多次救贖。
屈服在肉慾的耽溺裏,那使博拉修痛苦、感覺罪惡。從原始的熱忱中清醒後他不 斷詛咒自己。他承認當他望著瑪歌朵,望著那一頭烈火般的紅髮與笑容,他便忘 記了聖事,忘記了禮拜,忘記所有的懺悔與教訓,祇記著瑪歌朵的唇,她的愛情, 她纖細、光潔、未發育完全的身體。
神父跪在泥地上,額頭碰觸荒草,他劃十字懺悔。
他寧可瑪歌朵把罪都推到他頭上,也不要她這樣安安靜靜地死去。
孩子在教堂熟睡,一男一女的雙子,赫娜與安納托。 神父將他們帶回教會,放在長椅上。
每當他望著那對薩特不願承認不願養育的孩子,他就想到瑪歌朵,想到瑪歌朵的 沉默與她的死。孩子有瑪歌朵的紅髮,與博拉修翡翠色的眼。
那是無人知曉的,愛侶共犯的罪,是誘引的結晶。
赫娜與安納托緊緊挨在一起,美得像聖母臂彎裡的夢, 他們還不知道將來悲慘的命運。
神父整夜鞭打自己背脊。
苦刑也無法稍稍減輕心底的罪---
面對彰顯自身罪惡的男嬰與女嬰,神父崩潰了,他實在沒有辦法面對、沒有辦法 忍受。喉嚨裹著悲傷在燒,博拉修飲乾了聖餐用的酒。
博拉修決定請詩班裏年紀最輕、最安靜的男孩幫助他,在深夜帶著釘子與鐵錘到 墓園。........................(購買閱讀完整內容)...
亞當篇
亞當脫下磨腳的皮靴,裸著腳,沿著白日河溯步前進。 這條河貫穿莊園,在白日奔流不息---夜幕低垂時卻枯乾。
河岸左邊種植著櫻桃樹、梨樹、各樣瓜果、以及老松。 右邊叢生著各樣花朵,紫羅蘭、三色瑾、薔薇、香草。 晨間的碎雨以及午後的烈陽,使這些花草特別光彩奪目。
他想起自己高貴的血液和衰敗的世家,雙亡的父母,鉅額的欠款。 亞當年輕,善良,而且俊美。一頭受祝福的柔順金髮,個頭削瘦。 現實的重擔並沒有落在他身上,他被安置在隔壁領主羅得的莊園裏, 集寵愛於一身,這專屬於他的宅邸被稱為伊甸。
伊甸的西邊有蘋果樹,樹旁有生鏽腐朽的雕花大門。 飾環是棕樹和幼弱的花做的,而且鑲嵌著鉑金。
羅得說過,除了接近這棵樹以外,他可以在伊甸自由行走。 亞當擁有各式各樣的綢緞、銀幣、美酒、奴僕。
睡在用沒藥、沈香、桂皮,薰過的榻,以香膏洗髮。 他儼然是伊甸的王子,所有人臣服面前,就像約瑟的夢。 像那尊羅得放在領主大廳裝飾的大理石聖像。驕傲而無暇,從未損傷。
亞當和羅得親暱來往,酣暢宴飲。他知道領主的心事,也擁有對方的關愛。 居住伊甸令他感到安心。不僅享受躲避債務的安全,無虞的衣食, 更享受上位者的專寵,隨著受疼愛而附加的權力光環。 但這並沒有維持多久。
當亞當失去了對方的垂憐,他就失去了希望和冠冕。
這一切改變,起於陣雨後的伊甸。
他從來沒想過走那麼遠的。
接近那一株領主叮囑過,千萬別靠近的蘋果樹。
當亞當從窗口看到穿越了層層樹林,遠方隱隱反爍的亮光, 那彷彿一聲聲最柔情的叫喚,撥弄他求知的衝動。
他涉水,如見秘密情人般急迫。白日河從未如此令亞當感到漫長。 朝著光線漫步,腳步逐漸紊亂,逐漸匆促。淺灰色略顯憂慮的瞳孔發亮。 仰著頭,朝著流動的四月的涼風,朝斷續的光源邁步奔跑。 他想起幼時的彌撒、詩班。想起父母下葬時,神父告訴自己的話。
「高飛的老鷹,不會被毒蛇囓咬。
死亡賞賜靈魂老鷹的雙翼,足以翱翔在一切毒蛇之上。」
神父帶亞當到告解室,吻去因痛失父母而無助的淚水, 接著將手伸入金髮男孩的褲檔裏。亞當掙扎並咬了面帶慈愛的長者。 那時他 12 歲。第一次嚐到血的味道,也是第一次拔足狂奔。 午間鐘聲大作,帶著暈眩與耳鳴。離開領地,亞當無標地的流亡。
所以他喜歡奔跑。從那一天起,到 17 歲的現在。 衣物被風灌起來張開雙翼,彷彿化為老鷹振翅高飛。 讓自己不被任何事物傷害或捕捉。
陽光落在淺灰的瞳底,他甚至能感到父母在背後扶持著自己。 感覺寬闊。感覺輕盈。
感覺陽光的重量,靈魂的重量,風與汗水。
逃離靈魂中純粹的邪惡,與不可言說的穢慾。
蘋果樹蔭隱藏了一張象牙做的椅子,用以乘涼賞園的寶座。 極其精巧、纖細的水晶酒杯。一個精巧的銀製勺匙擺放其上。 陽光透過枝枒。產生一晃一漾搖曳的反光。
杯底剩餘了苦艾酒。
領主從不喝苦艾酒的。
亞當揀起細看,上頭雕畫著肖像,下方的圖案則是蛇身盤繞。 青年遲疑著,他發覺自己不可抑止地產生好奇與不確定。 門後隱藏的世界,杯子的主人,伊甸陌生的角落。
不安就像希臘神話中普羅米修斯的禿鷹,緊咬他的心臟。
給陌生人的情詩篇.私人協定
約書亞浸了一夜菸味,他只是靜靜地畫。
畫身旁的三十九歲男子,吞吐煙霧的狄斯。
筆觸益發慌亂,如少年披散的黑瀏海,恣意癱軟。
狄斯仰頭在等流星雨。
等靈感的落下。
默默地吸最後一點菸頭,彷彿捨不得那滋味。
十九歲的約書亞和詩人狄斯整夜坐在涼椅上。
空氣聞起來有降雪前的況味,極冷極平穩。
狄斯從來不會看約書亞的畫。
也從未發現少年眼中烽火連綿的沮喪。
約書亞在素描本後頭,秘密簽下兩人的名字和一個問句:
「你會把你和你全部的世界壓在我胸上嗎?」
然後感覺瘋狂與絕望拉扯成牢不可破的平衡。
上帝在夢裡告訴約書亞,只能這樣。
就只能這樣。
他是受主垂寵的子羊。
所以一切依然很靜。
連畫都顯得輕盈。
給陌生人的情詩篇.破鞋
狄斯丟棄了一雙舊皮靴。
表層傷痕如他多繭的粗糙手掌,鏤刻歲月的眼角。
繁雜,陳舊,難以翻新。置放在即將凋萎的玫瑰花叢旁。
隔天他發覺鄰房的少年拾去作為收藏。
約書亞將皮靴劃上雕痕,染入顏色,成為內斂細緻的藝術品。 祭奠般,加了一朵塑膠花,然後放回原處。
美得令經過的公寓住戶都感到吃驚。包括原本的主人狄斯。
狄斯抽著菸凝視那雙鞋良久,良久。
並覺得受到冒犯。
嫉妒對方有能力收藏一切被拋捨的物品,
打磨、淬煉,昇華為物主也認不得的美好事物。
或許還會試著套上那雙走過無數沙塵的皮靴。
---想像青年專注繫鞋帶的姿態。
輪廓細緻,眼神脆弱。彷彿懷藏一道刻骨瘡疤。
赤足將更深更深的穿進,包裝後隱而不宣的舊傷。
偶爾詩人在陽台焚燒詩集,認為還不夠好。
鄰房的約書亞也在陽台,用大筆顏料毀壞畫作。
這時狄斯總會不著痕跡地微笑。
並感覺親近。
他們是同種。
一樣撕痛,一樣孤獨的假裝。
給陌生人的情詩篇‧街角的禍事
狄斯靠著窗台吸菸,筆尖單調翻轉再翻轉。試圖從菸草與火、 肺泡與尼古丁的相互折磨,揣想繆思女神的最佳角度。
約書亞蹣跚街道,電話亭角落駐留。
習於畫畫的左手置於門把。玻璃門密佈蛛網裂痕,鏽色斑紋。
那裡昨日撞死一個小孩。
正畫著市景的少年拋開畫布,街影與狂風,穿越黑頭髮與眼珠。 他蹲坐下來,讓孩童軟偎胸膛,彷彿舐著心頭滲出的悲傷。 約書亞渾身顫抖,替瀕死的幼弱哭泣。那麼大量的血。 他知道那生命已經來不及了。
噴著煙,狄斯下樓去,開門。走近不發一語的約書亞。 少年的手仍放置在玻璃破裂的地方,眼神也是。
如執事將聖經安放床頭,母親撫慰病痛雛幼。
「發高燒的整夜我不敢推窗。」約書亞眨著發紅的雙眼。
發覺少年太易受世界影響。狄斯抓住約書亞的手,
將額頭發著高熱的約書亞牽離街道,遠離街角的慘劇。 回到舊公寓。他們世上唯一溫暖安全的地方。
「是你和他嗎?我心愛的陌生人」住在邊間的伊薩克,又在練習他的高音: 「渴 望擁抱你和他的獨白入眠」他大聲吟唱。
約書亞任由狄斯褪去沾染血漬的襯衫。
任由對方以熱毛巾擦拭他的眼鼻、背部、肩頸。
他知道狄斯是詩人。三十九歲,獨居。不算年輕。作品也不大賣錢。 跟正值輕狂年少的自己,隔閡有二十年。
不記得狄斯開口閉口說了些什麼。
約書亞模模糊糊地凝望。
從朦朧淚眼........................(購買閱讀完整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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